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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Rest of World

台湾半导体工厂的廉价劳动力:东南亚学生

学生实习生被支付低技能工厂任务的工资,花费很少时间在课堂上。

黄日浩(Dang Nhut Hao)来台湾之前对半导体完全不了解。

他来自越南南部湄公河三角洲的同塔省,那里遍布稻田,丹顶鹤在莲花湖畔漫步。黄日浩对生物学充满热情,2019年成功考入胡志明市最知名的本科科学项目。但因家庭经济困难无法负担学费,18岁的他只好贷款80000新台币,飞往台北参加半导体和光电工程的工读项目。

“虽然台湾的生活费和学费比越南高,但我能靠自己赚钱,支付所有费用,实现经济独立”,黄日浩毕业后接受采访时说。

自2017年以来,像黄日浩这样通过工读项目来到台湾的东南亚青少年已有数千人,他们大多在蒸蒸日上的半导体行业从事工厂工作。台湾占全球63%的半导体供应量,这些芯片广泛应用于LED灯泡、智能手机、电动汽车和人工智能模型等产品。普华永道报告显示,该行业发展迅猛,预计收入将从2023年的5450亿美元增长到2030年的1万亿美元。

这导致台湾半导体制造厂工人需求量巨大且供不应求。据台湾招聘公司104人力银行统计,2024年下半年月均职位空缺达26000个,主要是机器操作员和包装工人等基层岗位。

为解决用工短缺,台湾开始从东南亚招募初高中毕业生进入职业高中和大学。教育部和侨务委员会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的五年间,包括STEM在内的各个领域共招收了35924名学生。

教育专家和监察院最近发布报告指出,这些项目中的学生往往沦为廉价劳动力,以“实践训练”为名在工厂长时间工作。报告还提到,一些学校刻意在课程表中留出工作时间,使工读与兼职劳动的界限变得模糊。

台湾高等教育工会主席、南华大学社会学教授周平说:“如果没有继续深造,这些学生毕业后很难从车间工人晋升为高技能工程师。”

周平说:“学生们在校时间极少,每周有时不到两天,甚至只有一天或更少。实际上他们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工作上。”

私立大学与学院协会和代表职业院校的台湾科技大学协会对此未作回应。

黄日浩通过产学合作项目来到台湾,这是蔡英文2016年提出的倡议,目的是减少对大陆的依赖,加强与邻国的联系。

他进入台湾新竹电子中心最大的技术学院之一明新科技大学,攻读四年制学士学位。第一年主要学习普通话,第二年和31名同学被送往新竹以南的苗栗县,在亿光电子的LED工厂学习操作五台切割和包装LED用半导体芯片的机器。

104人力银行高级副总裁钟伟柏表示:“由于生产线需要24/7全天候运行,这些实习生正好填补了半导体行业的迫切用工需求。”

他介绍说,操作员需要轮班监控生产、校准机器和解决问题。机器出现故障时,他们会查阅技术手册进行诊断和维修。这是一项精密工作,因为现代芯片在纳米尺度上运行,即使最小的缺陷也可能导致故障。

黄日浩每周工作六天,住在工厂宿舍里学习技术。他当时的月薪是23800新台币,这是操作员的入门工资,用于支付学费和偿还学生贷款。

第三年他回到校园,第四年又回到工厂维护机器。

现年23岁的黄日浩回忆说:“在大学里,我们几乎没有时间真正学习技术或科学知识。要么在上课,要么在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学习。大多数时候课程都很短,刚好完成作业就得回去工作了。”

明新科技大学每年招收约2600名国际学生。该校副校长廖信德表示:“产学合作项目的学生占比超过60%。”

他表示,学生主要来自越南、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招生完全根据合作企业的需求。这些企业特别青睐来自越南和菲律宾的学生,并希望毕业后能留用他们。

根据招聘文件,合作的职业学校包括日月光投控、力成科技和矽品精密工业。这些企业都是英伟达和苹果等科技巨头供应链的重要组成部分。

黄日浩说,他的一些同学毕业后选择留在亿光电子做维护工人或工头,有的在其他电子企业当操作员,也有人回到了自己的祖国。而他是少数几个决定继续深造的学生之一。

亿光电子以及代表半导体行业的台湾半导体产业协和台湾积体电路产业与学术研究联盟均未对此事作出回应。

台湾政府最近宣布计划投资1.6亿美元,到2030年将吸引32万名学生进入STEM、金融和半导体领域,这意味着未来会有更多国际学生赴台学习。

其中“3+4职业教育项目”甚至开始招收15岁的初中毕业生。来自印尼棉兰的哈尔托诺(Ryan Hartono)就是通过这个项目来到台湾的。16岁时,他进入高雄的正修科技大学,先读了三年职业高中,接着获得了电子工程学士学位。他说,每隔三个月,就会在台湾南部的晶圆厂工作,手持一个比iPhone还小的数字测量工具。

哈尔托诺主要在华新科技的生产线工作。该公司为英特尔的计算机处理器以及微软和谷歌等公司的人工智能服务器生产半导体无源元件。

他的工作是测量多层陶瓷电容器和芯片电阻,确保它们符合设计工程师的严格标准,同时也负责操作生产这些元件的机器。

现年25岁的哈尔托诺说:“这基本上就是一份重复性的简单工作。”

在校期间,他每周五天都在工厂工作,只有两天休息时间可以学习。据他所说,大多数同学毕业后都去了电子厂和晶圆厂做操作员这类技术含量不高的工作。

福光大学负责审查政府资助职业院校课程的陈尚茂教授称:“这种工读项目让学生在工程领域处于不利地位。”

“说实话,他们的实习工作大多很基础,就是操作员级别。所以我觉得这些学生毕业后很难有机会晋升为工程师。”他补充道。

对于项目是否模糊了实习与劳务的界限这一问题,正修科技大学和明新科技大学都没有作出回应。

毕业后,哈尔托诺先在一家人工智能芯片组件供应商国巨当初级工程师。后来他进入台积电工作,每天穿着防尘服维护离子注入机,这种机器用于使半导体具备电气特性。

除了正常工作外,他每月还要加班一个周末,每两个月还有一周夜班。104人力银行的钟伟柏表示,轮班制在维护和运营岗位很普遍,这些岗位主要由职业学校毕业生担任。哈尔托诺说他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暂时没想过转向更高级的研发岗位。

他说:“我刚来不久,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本职工作做好,为部门作出贡献。”

相比之下,黄日浩想从事更专业的半导体研究,已经回到母校读研究生。他计划在台湾工作至少三年,之后可能会回越南发展。

他说自己不后悔参加工读项目,因为这让他获得了新的机会,包括读半导体工程硕士和做研究实习。

“能进入半导体行业,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他说。

本文由未来学人编译,原文作者:Hsiuwen Liu,审校排版:从林点击查看原文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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